读书,每当读到描绘童趣的文字,就心生快意。快意何在?因为这些文字把我们拉回了童年,拉回了娇憨、淳朴的生命岁月。
史悟冈《西青散记》:“幼儿学步,见小鸟行啄,鸣声啁啾,引手潜行,欲执其尾。鸟欺其幼也,前跃数武,复鸣啄如故焉。凝睇久立,仍潜行执之,则扈然而飞。鸟去,则仰面谰哞而呕呢,鸟下复然。”
乡村,家家户户有庭院,幼儿初学步,每每将其放于庭院中,任其蹒跚,大人,则静然观之。庭院,常常有小鸟降临,见小鸟,幼儿追逐之,企图捉小鸟在手。史悟冈《西青散记》中的这段文字,就是描绘此等情景的。
真是绘声绘色,生动逼真极了:“引手潜行”,知道怕惊动小鸟;“仍潜行执之”,有一份幼儿的执着;最后,终是捉不到,就只好仰面大哭了——颇是有点儿无赖,但正是这份“无赖”,才表现出幼儿的娇憨可爱。
史悟冈的文字,仿佛一幅画,我们不仅从中看到了童稚的可爱,甚至于,透过文字的描写,能听见庭院中刮过的风,能感受到庭院中活泼泼的灵气,和欢乐的气氛。
垂钓,是老少都喜欢的闲事。但大人与小孩之间,其垂钓自有不同。
杜甫《江村》一诗中,有诗句曰:“老妻画纸为棋局,稚子敲针作钓钩。”诗的本意,是写自家的事情,写自己“江村”生活的贫俭和淳朴,但其“稚子敲针作钓钩”一句,对于昔时少儿垂钓来说,却是具有普遍意义的。
钓钩多为母亲用以穿针走线的钢针,钢针细而硬,所谓“敲针”,一般是先将钢针于灯火上燃烧一阵,然后,再将钢针置于铁砧或者砖石上敲打,弯曲成钩,即为一钓钩。
于今我们常说“钓翁之意不在鱼”,其实,彼时小儿之垂钓,似乎更不在“鱼”,只是图一时之兴味。常常有小儿故意抛石水中,破坏垂钓之环境,也没有人生气,哄然一闹、一笑罢了。
“稚子就花拈蛱蝶,人家依树系秋千。郊原晓绿初经雨,巷陌春阴乍禁烟。”这是王禹偁《寒食》诗中的几句。
我最是喜欢“稚子就花拈蛱蝶”,所谓“拈”者,手指夹而捉之也。捉蝴蝶,捉蜻蜓,这是乡间小儿的日常行为。行为,看似简单,却是乡间少儿喜欢的事情。
蝴蝶栖于草,蜻蜓栖于枝。乡间少儿,每每喜欢缩颈伸手,悄然捉之。但蝴蝶机灵,捉而得之的机会非常少,倒是那傻傻的蜻蜓,至午间,常常栖于篱园枯枝,且呆若木鸡,小儿微步悄行,近在咫尺,猝然伸手,每每有所获。
最是喜欢那个悄然走近的过程,那是只有小儿才能体会感受的一个过程:悄然,默然,紧张中暗存一份窃喜,得与不得似乎并不重要,重要的就是那个过程。
喜之,乐之,童趣所在,也是一个人的生命意义所在。(钟读花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