蔡家庄有个风俗，再穷再富不会有人笑话和嫉妒。若谁家有不孝顺的子女，就会让人嗤之以鼻，在村里抬不起头。

刘老太育有一儿两女，两个女儿嫁给有钱人，日子过得不错。儿子顺受和妻子慧妮精心伺候老娘，总是受老娘百般刁难。其原因就是爱子让儿媳分担了爱，心里酸楚失落。加上当主家母的权利被剥夺殆尽，难免产生极强的嫉妒心。

这不？一大早刘老太说，娘腿疼得厉害，碰巧镇上今天有健康讲座，还能免费领一盘鸡蛋，给娘拿一千元，买些好药。顺受劝娘，若保健品顶事，要医院干吗？刘老太横眉竖眼，你敢顶嘴！不就花一点钱，挖你心了吗？

妻子慧妮在身后推了一下顺受，小声说，咱把这月儿子上学的生活费给娘，毕竟娘身体重要。顺受说，那不行，要不把羊卖了，又怕娘不喝羊奶不行。

能行呀，双簧演得不错。刘老太用拐杖敲着床帮说，不想给钱，就拿生活费和卖羊的事哭穷，你们不管我，我给你姐说去！

刘老太当下拨通大妮二妮的电话，一样的说辞，娘不行了，你弟舍不得花钱给娘看病，哎哟哟，娘难受呀。

大妮二妮匆忙赶回家，娘躺在床上捂着胸口唉嘘唉嘘喘粗气。娘都这样了，不带娘看病，不怕村里人吐口水吗？然后每人给娘五百元，就要带娘去医院。

刘老太推辞，不用女儿操心了，大妮你忙你的超市，二妮你忙你的工地。娘和人说好了，一起去听讲座。

女儿走后，刘老太眼睛挖了顺受和慧妮一眼，拄着拐杖，三摇两晃走出院门。

慧妮委屈地说，伺候人的好像成了仇人，偶尔回家的反而成了孝子。顺受说，人老了都这样，咱尽管做好吃好喝的伺候娘，娘还三天一小吵，五天一大闹地折腾，多亏我娶了你这样的贤惠媳妇。

中秋节这天，顺受和慧妮从镇上往回赶，看见两个姐的小车停在门外，刚要推门进去，就听娘唉声叹气说，你弟妻管严，娘在家没少害气，看脸色活人，吃的是粗茶淡饭，零花钱也没有。大妮二妮说，娘，弟没有出息，窝囊一辈子。

顺受推开门，黑着脸进了院落。刘老太眉开眼笑指着桌子说，你姐买了不少礼品，还给娘钱。

慧妮打过招呼，回屋做饭去了。

顺受责怪说，人要凭良心说话，你们怎么说我都可以，就是不能说慧妮，她善良可爱。人常说，有千年的好儿女，不如有一对好夫妻。

刘老太高喊，大家都来看呀，顺受和慧妮把我推倒了。说着，坐在地上，哭得泪眼婆娑，天昏地暗。慧妮从里屋出来说，娘，你怎么当着这么多人说谎呢？门外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，顺受气得关了院门吼，谁家不吵架？有什么好看的！

人生无常，夏天太热送走一拨老人，冬天很冷同样带走一批老人。到了年底，刘老太忽患重症肺癌，手术费需要四十万。

顺受和慧妮竭尽心力照料娘，夜以继日。刘老太知道时日不多，抱着两人哭着说，都是娘的错，让你们受委屈。放弃吧！如果钱花光，人也救不活，拖累了两代人。顺受和慧妮还没有表态，大妮二妮坚决要手术治疗，还说，钱没了还可以挣，娘没了家就没了。

顺受说，那好吧，我出二十万，剩下的你们平摊，大妮二妮默不作声，面面相觑。

一周后，顺受交齐了四十万，其中大部分是卖了新盖的三间两层楼房的房款，一家人只好搬进了老瓦房。住院期间，大妮二妮哄娘说，手术费是姊妹几个一起凑够的，弟弟和慧妮起初还让放弃治疗。刘老太淡淡说，谁好谁坏我还是明白的，你们不要再说了。

没想到术后半年，刘老太还是去世了。葬礼上，顺受和慧妮很平静，没有流一滴泪。

大妮趴在灵柩上哭喊着，我可怜的亲娘啊，受了一辈子苦；我苦命的娘呀，您让女儿怎么活呀？二妮声泪俱下，我的亲娘啊，您怎么忍心丢下女儿走了，从今往后，我就成了没有娘的女儿。

围观者交头接耳说，这年头养儿不如养女，大多数儿子都是不孝子，养女更孝顺。（王原昌）